信息不对称性与农村金融体系重构
———基于农户融资的视角
○ 姚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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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我国农户融资难从表面上看是公办金融机构不愿向农户贷款,而根源则是其与农户之间存
在信息不对称。破解农户融资难题,一方面需要推行农户信用体系建设,重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另一方面需要建立近离农户的民办金融组织,重构农村金融组织体系。
[关键词]信息不对称性;农村金融体系;农户融资
[中图分类号]F8301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12X(2009)—06—0099(04)[作者]姚永明,副教授,西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四川绵阳 621010
对辖区内的521户农户进行的问卷调查显示:上饶市农户融
一、农户存在融资困难
资发生率由1999年的3811%上升到2001年的5216%和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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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13%。何广文等对浙江、江苏、河北、河南和陕西省
民生问题是事关国家稳定和发展的大问题。中国是一个拥有9亿农民的大国,更应该重视农民的民生问题。在我国农村社会,农民是以家庭的形式作为活动单元的,我们称之为农户。农户的融资状况很大程度上反映着他们的生存和发展。因此本文从农户融资的视角进行探讨。
一方面,农户存在较强的融资需求。首先,农户为了生存,需要大量资金。当农户遇到盖房、结婚、升学和生病时,常感到资金压力特别大。数据表明,生存性资金需要还有上升趋势。据全国农村固定观察点提供的数据,农户生存性资金需要的比重由1995年的3516%上升到2003年的4718%。现在估计约50%左右。其次,农户为了提高生活水平,还有创收、创业的发展性需要。比如,有的农户打算扩大规模,发展种养业;有的打算投资做生意。但农户一般没有多少积累,无论是生存性需要、还是发展性需要,资金往往要通过借贷来满足。据中国人民大学孔祥智教授(2004)2003年底对陕西、宁夏、四川3省5县的420个农户进行的调查,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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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农户发生过借贷。中国农业发展银行上饶市分行2005年
的21个县的365个家庭进行的问卷调查,以及全国财经委对农村金融状况所作的调查也都证实了农户有较强的资金需求。目前全国214亿农户中,大约有112亿左右的农户有融资需求。
另一方面,农村金融组织资源有限,资金供给不足。自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我国的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出于自身
商业化改革的需要,开始大范围地撤离乡镇乃至县级经营机构和营业网点。虽然农业银行在大多数地区还设有县级机构,但由于贷款审批权上收,很少向农户提供贷款服务;而作为性银行的农业发展银行虽然机构向下延伸,但其业务范围主要是粮棉油收购、储备和调销环节的贷款,服务对象主要是国有粮食收储企业和棉花收储企业,农户根本不可能从农业发展银行得到资金支持;中国邮政储蓄银行成立不久,对农户大多只存不贷。农户从金融机构获得的融资主要是少量的农业银行贷款和部分信用社贷款。据全国农村固定观察点的资料:2003年,在中国农户的融资来源中,来自银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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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例为131%,来自农村信用社的比例为1819%。据北京
3基金项目:本文为四川农业大学四川农村发展研究中心资助项目(项目编号CR0606)的部分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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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实施的“2006年农村家庭借贷情况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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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显示,来自农村信用社的贷款占27172%。这些数据表
原来在签订借贷合约时承诺的用途,而去从事高风险同时预期收益也较高的项目投资,或者将在借贷合约中承诺用于投资的借款干脆挪作消费性支出。这样做,显然会降低农户归还贷款的可能性,从而降低金融机构的预期收益。由于担心出现道德风险,金融机构会降低它们向农户发放贷款的意愿。农户要想获得贷款当然就不容易了。
明,只有农业银行、信用社等少数金融机构愿意向农户提供部分贷款,大部分农户很难从银行、信用社获得贷款,而其他融资渠道有限、提供资金有限,农户必然感到融资困难。
二、农户融资难的信息不对称性理论分析
(三)信贷配给
DeMeza和Webb(1992)将信贷配给定义为:在一般利
农行、信用社这样的公办金融机构为什么不愿意对大多数农户发放贷款?除了农户缺乏抵押担保的财产外,最根本的原因是农户与它们存在信息不对称。
信息不对称理论是指在不完全信息市场上,由于交易双方信息分布不对称,从而对交易行为产生影响,进而影响到双方效用以及市场效率。通常占有信息优势的一方(代理人)为了谋取最大利益,会根据自己的信息优势来做出对占有信息劣势的一方(委托人)不利的行为。2001年GeorgeAker2
lof、MichaleSpencer与JosephStiglize由于对信息不对称理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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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条件下对贷款的需求超过了供给。信贷配给包括两种情
况,一是在所有的借款人中,一部分人获得贷款,另一部分人被拒绝;二是一个借款人的借款要求只能部分得到满足。如果贷款风险于利率水平,在资金需求大于供给时,贷款者可以通过提高利率增加自己的收益,不会出现信贷配给。但是,在农户信贷市场上,由于信息不对称,金融机构不能观察到农户的投资风险时,提高市场利率将使低风险的农户退出市场,或者诱使农户选择更高风险的项目,从而使得放款的平均风险上升。利率的提高不是增加而可能是降低金融机构的预期收益,所以金融机构宁愿选择在相对低的利率水平上拒绝一部分农户贷款要求,而不愿意在高利率水平上满足所有农户的借款申请。信贷配给导致农户的贷款需求不能充分满足。
(四)交易成本的增加
出了开拓性工作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近年来,信息不对称理论已被应用在多个经济研究领域,包括金融市场在内。在农户信贷市场上,由于农户与金融机构之间信息不对称可能产生一系列问题。
(一)逆向选择
逆向选择是指交易前由于双方信息不对称,信息优势方利用信息缺口获取额外利益,信息劣势方选择到“次品”而产生损失的倾向。在农户信贷市场上,农户对自己的贷款项目风险、还贷意愿、还贷能力等都比较了解,而金融机构不甚了解。金融机构为了对冲风险,要求的还贷利率越来越高。高素质、高能力的贷款农户越来越多地离开农户信贷市场。最终获得贷款的客户可能是一些低素质和低能力的农户。一旦金融机构把资金发放给了这样的农户,就可能形成金融机构的不良资产。由于逆向选择使得贷款成为不良贷款的可能性增大,即便农户信贷市场上有风险较低的贷款机会,金融机构仍然较难将风险低的贷款机会与风险高的贷款机会完全分辨开来,因此,金融机构也会决定不发放任何贷款。这势必导致农户贷款难。
(二)道德风险
金融机构在贷款之前,要调查农户的信用状况、经济状况、借款用途或投资项目的可行性;贷款进行时,要与农户讨价还价;贷款发生后,要监督农户的行为,防止款项挪作它用。所有这些,都要发生一定数量的交易成本。由于农户不是企业,不需要向有关部门报送财务报表,更不可能像上市公司向公众披露其财务报表和重大事件信息,公开渠道能够获得的有关农户的信用状况、财务状况的信息非常有限。金融机构出于对资金安全性的考虑,必然加大相关信息的调查、收集和处理力度,从而增加了交易总成本。并且金融机构面对的是数量庞大、高度分散、经营规模小、贷款额度少的农户,没有向农村企业贷款的资金规模效益,单位资金的交易成本必然增加。同时,国家对公办金融机构的利率管制较严,不能通过相应提高利率增加单位资金收益。比较农户贷款的成本与收益,往往利润很薄或无利可图,金融机构倾向于不向农户贷款。
由于金融机构认识到它们与农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可能出现逆向选择、道德风险、交易成本大量增加等问题,所以它们就有不愿向农户贷款的倾向。没有强大资金背景的金融机构的有力支持,农户融资自然就会很困难了。
道德风险是指交易后由于双方信息不对称,代理人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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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受到委托人完全监督时从事不忠或不合意行为的倾向。雇
用关系是经典的道德风险案例。雇主是委托人,而工人是代理人。工人在没有受到雇主完全监督时可能会消极怠工、偷工减料甚至出现侵吞雇主财产的极端情形。同样,当农户与金融机构签订贷款合同后,受高利润吸引,他们很可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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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改革
递自己良好信用的信息。基于这样的原因,农户会比较多地
三、重构信息对称的农村金融体系选择关系人借贷。相关实证数据也支持这一基本观点。何军等(2005)对江苏省390户农户调查数据表明,农户的借贷
既然农户融资难一是因为农户缺乏抵押担保的财产,二是因为农户与金融机构之间信息不对称,而农户缺乏抵押担保的难题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是无法根本解决的,那么解决农户融资难题应该从解决农户与金融机构之间信息不对称问题去寻找答案。
(一)推行农户信用体系建设,重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
来源分布为:向家庭亲属(包括父母、兄弟、姐妹)借贷的有23157%,向亲戚借贷的有57114%,向朋友借贷的有
26143%,向邻里或村民借贷的有20%。李锐、李超(2007)的调查结果表明,我国农户之间的借款总额占其非正
[8]
式渠道获得的借款总额的比重高达9312%。韩俊(2008)的
[7]
研究文献指出,农户亲友借款占其借款总额的4519%。可见关系人借贷在农户融资中的地位,可以说关系人借贷是农户融资的基石,应积极倡导农户向关系人借贷。
2.合作性金融:规范发展农村资金互助社一是由国家建设农户基本信用体系,由人民银行或金融办成立农户征信部门,基层协助,将农户的身份信息、家庭状况以及分散在金融组织、工商、税务等部门的信息集中统一到农户基本信用数据库中,实现全乡、全县最终实现全国农户基本信用数据库的共享。金融组织在符合规定的前提下可以免费查询农户基本信用数据库的信息,便于了解农户的基本信用状况。二是由市场产生商业性的农户征信公司,向金融组织提供农户的特定信息。农户征信公司是从事农户信用调查、信用评价和信用咨询等业务的专业公司,它要调查核实农户的个人信誉、能力、经济实力和信用记录等信息,并加工处理这些信息,评价农户的信用等级,形成农户信用报告。金融组织向农户征信公司支付一定费用后便可获得融资需要的相关信息。通过国家农户征信系统免费查询的农户基本信用信息和农户征信公司付费获得的特定信息,金融组织有了比较完整的农户信息,与农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能得到充分缓解。
(二)建立近离农户的民办金融组织,重构农村金融组织
农村资金互助社是农户自发形成的合作金融组织,参与农户彼此非常了解。它一般设在本村和本社区,距离农户很近,对于融资农户的信用状况、财产状况、经营状况具有充分信息,对于贷款的额度、用途、归还能力的信息也能够及时掌握,与农户之间的信息充分对称,所以农户从资金互助社融资比较容易。这一深受农户欢迎的金融组织形式本应大力发展,但却因为农村合作基金会出现的问题中断了数年。上个世纪90年代,一些农村合作基金会由于高息揽存、违规放贷和挪用资金,产生大批呆账、坏账,有的地方还出现了存款挤兑事件和爆发了激烈冲突。为此,国家要求全部取缔农村合作基金会。最近几年,全国农村又出现一些自发性质的资金互助社。我们应该吸取过去的教训,避免过去农村合作基金会出现的问题,一开始就对农村资金互助社的发起设立、资金来源、内部治理和风险控制等方面进行规范,加强引导与监管,同时给予一定扶持,让农村资金互助社良性健
体系
1.个人关系性金融:倡导关系人借贷
康发展。
3.商业性信贷金融
(1)建立规范运作的微小型放贷组织
借贷关系人一般是民间自然人,是最小的金融组织。这里的关系包括人缘关系与地缘关系。人缘关系人是指农户的亲戚、朋友,地缘关系人是指与农户同村、同社的熟人。由于农户不是企业,很难向社会提供像财务报表、信用评分等“硬信息”。但农户在长期的生存和发展过程中向社会释放大量的关于自己的人品、能力、经济实力等具有模糊性、难以量化的“软信息”,借贷关系人在与农户长期的接触和交往过程中积累大量的这类“软信息”,有效地解决了他与农户之间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当农户提出借款要求时,借贷关系人容易很快做出借与不借的决策。农户一旦借款又会向社会释放关于自己是否守约的新信息。借贷关系人和其他关系人很容易获得这些新信息。农户借款一旦违约,会影响他在这样的关系社会中的声誉、地位及经济活动,甚至影响到自己的子孙后代。农户为了避免受到这样的影响,一定会向关系人传
在我国民间,存在大量的诸如和会、标会、当铺、钱庄之类的金融组织,它们与借贷关系人不一样,以营利为唯一目的。这些金融组织接近农户,每一种形式都有自己特定的获取信息的方式和实施机制,[9]与农户之间信息基本对称,能方便快捷地向农户提供贷款。当然应该看到一些民间金融组织,有的打着担保公司、典当行等正式招牌,有的甚至完全没有正式牌子,出于利益的驱使,暗地高息融资、高利放贷,导致融资农户不能按时取现、违约农户被逼还债,引发巨大的金融风险和社会问题。对超出经营范围、有高利贷和其他违法性质的金融组织应该清理整顿或坚决取缔。但也应该看到,一方面我国民间资本相当充裕,另一方面中国农户和中小企业面临巨大的融资困境。如何化解这二者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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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认为,对民间金融组织宜疏不宜堵。如果仅仅是民间金融组织贷款利率高一些,农户愿意也能够承受,没有违法行为,就应允许它们存在。当前,民间金融活动还存在许多法律空白,国家应加快制定《民间借贷管理办法》和《放贷人法》等法律法规,对民间金融行为和组织进行规范,促进民间金融组织的合法化、正式化。要让绝大部分民间金融活动从隐蔽走向公开、从地下转到地上、从高利贷变为中利贷;让绝大部分民间金融组织转变成为只贷不存的微小型放贷组织,像“小卖店”一样遍及田野乡村,并成为农户融资的便捷渠道。
(2)加快成立小额贷款公司
村镇银行变成真正的私人乡村银行。最终,通过村镇银行的转型、小额贷款公司的升级和乡村银行的直接设立,在我国农村建立遍及乡村的私人银行,从根本上解决农户融资难题。
四、小结
综上所述,要化解金融机构与农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一是建立能够专门提供农户信息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二是建立能够有效取得农户信息的农村金融组织体系。我国农村金融服务还不完善,还缺乏为农村金融组织提供农户信息服务的专门机构。只有推行农户信用体系建设,重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才能根本缓解金融机构与农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而农户信用体系建设将是一个长期和漫长的过程,要尽快解决金融机构与农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只有建立近离农户的民办金融组织,重构农村金融组织体系,才能够有效解决这一问题。以关系借贷人为标志的个人关系性金融、以农村资金互助社为代表的合作性金融、以微小型放贷组织和小额贷款公司组成的商业性信贷金融、以私人乡村银行为根本的商业性银行金融,将共同构建新的农村金融组织体系。
小额贷款公司是经批准,由自然人、企业法人与其他社会组织投资设立,不吸收公众存款,经营小额贷款业务,服务于农村地区的公司。它们一般设在乡村或县镇,距离农户较近,比较容易了解农户的相关信息,再加上小额贷款公司不能吸收公众存款,经营资金主要来源于自己的资本金,每放一笔贷款都特别小心,有获取农户充分信息的机制保证,所以它们与农户之间信息比较对称。小额贷款公司的设立门槛较高,要求资金实力较为雄厚,在借贷关系人与资金互助社等渠道不能满足农户融资要求的前提下,小额贷款公司就成了农户融资的重要选择。由于在我国农村有2800余个乡镇没有金融机构,农户借款依靠有限的民间运作,融资需求难以满足。所以加快成立农村小额贷款公司能弥补我国金融机构的空白,大大缓解农户融资困难。
4.商业性银行金融:大力发展私人乡村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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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乡村银行与小额贷款公司一样,都是近离农户的民办金融组织,获得农户信息既比较容易,又有获取的保证机制,所以它们与农户之间信息同样对称。所不同的是,私人乡村银行能够吸收公众存款,能够解决小额贷款公司存在的资金不足问题,将来应该成为农户融资的主渠道。我国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的私人乡村银行。我国现在设立的村镇银行应算是乡村银行,但绝大部分是公办银行控股,不能根本解决与农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根据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尤努斯创办孟加拉乡村银行的经验,虽然贷款客户绝大部分是贫困农户,还款率却高达99%,其中重要原因是他的银行是私人银行,与借款农户之间信息对称;而的孟加拉贫困农户贷款由于采用官办方式,充分的农户信息难以保证,坏账率很高。我国的乡村银行在发展初期采用公办银行控股设立村镇银行的形式,虽然有利于银行业务的展开和控制金融风险,但由于村镇银行先天存在的机制缺陷,不能根本解决它们与农户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所以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应引进私人战略投资者,实现“国退民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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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任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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